亚热带的梦

卵【上】

浮云摁着肚子,爬到垃圾站内部,冷汗从他的脸上滑落,滴在他沾着血迹和泥土的手背。他翻了个身,用背部抵住破碎的门,冷风钻进,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一下。

拉轰,拉轰,草泥马拉轰你人呢?

湛蓝身体的小蓝团出现,绕着他飘了一圈,声音是机械的无机质,怎么了。

浮云喘了口气,手掌扣紧地面,剧烈的疼痛让他有种想缩成一团的冲动,这疼痛甚至比他之前被沉阳一枪爆头还要强烈,他歪着头,深呼吸了几口,竭尽全力让他因疼痛而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。别几把装傻,他抬眼看着那团烦人的蓝色物质,眼里爆出血丝,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,我被人下毒了?我他妈的……他又深吸一口气,看起来像是在抑制呕吐的欲望,我他妈的痛得像是要生了。

主神看着他,声音还是毫无波澜的平静,但总让人觉得他口气有点疑惑,如果要类比定义的话,你确实快要生了。祂看着浮云不善的脸色和几乎抑制不住的脏话,贴心补充道,你兑换的虫卵要孵化了。

浮云呕出一点酸水,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似乎被剧烈挤压一般,另一半身子像是痛麻了,失去了知觉,他痛得连辱骂拉轰全家的力气都没了,我他妈的兑换的虫卵……呕……要孵化了,关我现在痛成这个逼样什么事……等等!浮云猛地抬起头,不可置信地说,你他妈别告诉我……。拉轰嗯了一声,你自己孵化,虫卵又不会从天而降。祂若无其事地又绕着浮云飘了一圈,召唤我的时间有限,你还有什么事吗,没事的话我要走了。

走你妈了个逼。浮云的脏话还没吐出来,主神就像预料中他会有什么反应一样安静消失在空气中。此刻垃圾站又只剩他一个人,或者说和他肚子里的几个虫卵。垃圾站内部狭小,灯光昏暗,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杂物和垃圾,由于浮云的到来,这个密闭的空间逐渐温暖起来。发酵出一股说不出的酸臭味,浮云忍着痛意抓过一旁的脏毯子,冷汗在他脸上不断滑落,穿过他不甚浓密的睫毛,滑进他右眼中,异物进入眼球的感觉让他只好闭上右眼,只睁着一只左眼,向自己身下摸去。

干燥,没有血迹,他迅速判断出当下情况,没有用屁眼拉出虫蛋在这种情况好像也是个好消息,但他的心却不可抑制地沉重,按他对拉轰的了解,不用人的身体生,那就该用虫的身体生了。这样才符合逻辑,且满足这个人渣的恶趣味。

浮云的判断是正确的,他失去知觉的半边身子像被火灼烧一样,钝而沉的疼和麻一路从指尖传到头发丝,他把头仰起,尽量的深呼吸保持平静,抑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。他的汗流得太多了,能感到自己的头发丝都已经湿透,内里特意穿的化工纤维保暖衣终于排上用场,没被他的冷汗沾湿,勉强为他维持着热量,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真的呕吐,一定会因为缺水而晕厥。浮云把他的军大衣脱下,盖在自己的身上,尽可能摊平自己,让自己麻痹的半边身子不被压住。他是正确的,异变很快发生,疼和麻过去之后,是更难抑制的痒,像是有昆虫爬遍他全身,甚至他的眼球,他睁开右眼,可能因为超载的痛和痒翻着白眼,恍惚中犹如蜗牛缓慢爬过他的眼球,难以抑制的痒、恐惧和异物感摧毁了他的内心,他挣扎着坐起来,吐了自己一身。由于两天都没有进食,他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,只是没完没了的干呕,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吐出来,腹部内脏被挤压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,浮云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呕吐,缓慢地眨了下眼,发现不知是不是在极端疼痛之中自己的感官也被放大,他的身体不知在何时摆脱了笨重如溺水一般的沉重感,随即而来的是轻盈,幸福,甜蜜,如蜜糖滴入他的脑中,浸润他的内心。

下一秒他折断了自己的小拇指,此时他的痛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,折断小拇指也只是勉强换回了他的一些神智,但那幸福感也迅速地消退,他又变回那个满心拉轰我操你全家的浮云。他猜测这是虫卵的保护机制,要先迷惑母体。他尚能动弹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触感粗糙湿滑,像刚诞生的鳄鱼,或昆虫。他又眨了眨眼,发现自己的右眼失明了,而一半身子变成了虫类的身体。至于什么虫他不清楚,但太丑了他甚至没心思细看,痛感还没远去,他深呼吸,下定决心一般将手向下探去,属于人类男性的性征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约10cm的长有细密鳞片的小缝,他的心彻底沉下来,甚至想哭,想起老司机聚在一起吹牛,喝醉了互相承诺变成女的之后先给对方爽爽,说着说着三个人一起抱头痛哭,被路过的潘景云一脚踢下水,几个喝醉的人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大喊拉轰你妈死啦!最后才被路过的姜云好心捞起来。

浮云把头埋进脏毯子里,想哭的冲动更加强烈,这下他真的没有鸡巴了,但也没长出逼,变成了一只会生蛋的虫。他一边哭丧着脸,一边耐心摸索着,发现那道细缝还在缓慢地打开,他不敢伸手进去,他的心理素质还没好到这种程度。这个时候他真的开始想念沉阳,如果沉阳在,就可以剖腹产了,反正最后一个治疗术就能把自己医好,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劲巴拉地生。